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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08-27 08:14 点击次数:184

时宜醉酒撕心喊 “师父剔骨我心疼”,周生辰破戒拥她入怀,众人调侃:戳破师徒间窗户纸

夜半时分,月色浓稠如蜜,小皇帝在侍从的簇拥下,一路小跑来到式乾殿。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周生辰,开口时,稚嫩的奶音里满是委屈:皇叔公,朕好害怕。

周生辰缓缓蹲下身子,与新帝平视。入眼处,刘子贞的眼神里满是对他的依赖,那纯粹的信任像一束暖光,只一眼,便让他的心底泛起阵阵涟漪。怕什么?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刘子贞的眼眶早已泛红,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带着浓浓的鼻音。他猛地扑进周生辰怀里,紧紧抱住他,满是惊惧的小脸埋在周生辰肩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做噩梦了吗?周生辰轻声猜测,手掌轻轻拍着刘子贞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幼兽,别怕,有皇叔公在,没人能伤你。

那如果皇叔公不在了呢?小小的人儿抬起头,脸上满是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憋了回去,朕问过神仙姐姐,可她没告诉子贞答案。皇叔公,你能不能教朕,怎么才能快快长大呀?

陛下何须如此心急。周生辰的声音愈发柔和,有臣在,您不必急着长大,臣定会护您一世周全。虽知君臣有别,但刘子贞终究只是个刚经历过劫难的孩子,会害怕、会依赖,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朕要是能快快长大,就能反过来保护皇叔公了呀!稚童的世界总是这般纯粹 皇叔公曾为他舍命相护,他便也想快点长成能独当一面的人,将来护皇叔公周全。更何况,他还答应过神仙姐姐,要好好守护在意的人。

夜风寒凉,不宜让小皇帝久站在夜色里。周生辰想起时宜应在了你休息,便牵着刘子贞的小手,缓步朝正殿走去。此刻他的心底满是震动:他是被皇兄抚养长大的,却也曾因功高震主遭过猜忌;唯有眼前这个孩子,想要长大的理由,竟是为了保护他。纵然他是久经沙场的武将,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眼眶也忍不住微微发红。

正殿内,时宜正站在窗边。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殿外的周生辰身上,将他眼底的隐忍、流露的温柔,还有那微红的眼眶,都尽收眼底。这是她的师父,是天下人敬仰的小南辰王。在世人眼中,他是杀伐果断、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可在她心里,他不过是个温润如玉、会为她心软的翩翩公子。

周生辰牵着刘子贞走进殿内,抬眼便看到了时宜,不由得愣了愣。他本以为她早已入眠,却没料到她竟在殿内静静望着自己,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呵责道:见了陛下,为何不拜?

此情此景,恍惚间竟与往昔重叠。他曾也这般呵斥过她,那时她还会俏皮地辩解陛下来了已一个时辰;可如今,她只是恭恭敬敬地盈盈一拜。有些事情,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那时军师尚在,先皇未逝,而她还只是他身边那个唤他 师父的小徒弟时宜。

刘子贞也恭恭敬敬地叫了时宜一声老师,时宜却立刻跪伏在刘子贞身前,声音带着几分苦涩:罪妇蒲柳之姿,自不敢承受陛下一声

周生辰在一旁暗自握紧了拳头,满心满眼都是对时宜的心疼,可他却无能为力。他或许曾后悔过,当初不该送她回中洲;可那时,他能抗旨收时宜为义女,却如何能再抗旨扣留太子妃?皇权之下,他终究有太多身不由己。

虽说刘子贞已是皇帝,但终究还是个孩子。殿内只剩他们三人时,他便卸下了帝王的枷锁,懵懂地拉着时宜的衣袖,又转头看向周生辰,疑惑地问:皇叔公,老师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呀?

时宜真的有错吗?其实并没有。她曾两次被赐婚给逆臣刘子行,可哪一次都不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更不是她心中所愿。她真正想嫁的人,却是此生最不可能娶她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周生辰竟生出几分悔意:若是当初没有应下重生,时宜此生,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嫁给了他吧。

可这个念头只转瞬便被他压了下去。曾经周生辰束手就擒时,心里装的是北陈的万千百姓。或许他重生,有一部分缘由是为了来世能与时宜再续前缘,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这北陈他还未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却先让他们遭受了战火侵扰,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他曾以为,自己这一生不负天下人,唯独负了时宜一人。可若是眼前有重生的机会,他却选择服刑千年后转世,只为寻到时宜再续前缘,那岂不是此生既负了时宜,又负了天下?

可世人从不会考虑这些。他们不会在意时宜是否心甘情愿嫁给刘子行,也不会在意两人并未完成大婚之礼。在他们眼中,漼时宜就是罪臣刘子行的王妃,理应与他一同获罪,承受骂名。

想到这里,周生辰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刘子贞面前。他要为他的时宜,求一条生路:臣恳请陛下开恩,准许臣带弟子十一回西洲。” 这是周生辰此生唯一一次徇私的念头 —— 他从未枉顾国法,却唯独此刻,想为了时宜破一次例。

刘子贞依旧懵懂,不明白为何老师突然成了罪妇,也不懂皇叔公为何要向他求恩典。倒是时宜,此刻虽心疼周生辰为她如此委屈自己,却也清楚,这是不连累漼家的唯一机会。她不能辜负周生辰的心意,更不能因自己连累到他和漼家。罪妇已自漼家族谱除名,还望陛下不要将罪责祸及漼家。若要依国法安民心,罪妇一人承担便够了,与南辰王府、与漼家皆无关系。

周生辰怎会不明白时宜的心思?可他如何能再让时宜独自承受这一切,如何能再负她一次?无论外界如何传言,无论他将为此付出何种代价,他都一定要保下时宜。时宜始终是南辰王府的徒弟,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又说子不教父之过,徒儿的过错,自然也是师父的过错。还请陛下开恩,准许时宜回南辰王府,所有罪责,臣愿一力承担。

刘子贞年纪虽小,却也看出了皇叔公和老师都在为对方担忧,怕对方受到牵连。他虽不知老师究竟犯了什么错,但他记得神仙姐姐说过,皇叔公曾为了保护他而死。他本就想报答皇叔公,如今自然愿意恕老师无罪,也准许皇叔公带老师回南辰王府。

周生辰虽诧异于陛下答应得如此干脆,却也满心感激。时宜此刻却是百感交集既感激陛下的恩典,更感动于师父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师父这话一出,他们之间便不只是师徒,更添了一层 如父如子的名分。谁能想到,当初太后下旨让周生辰收她为义女时,他曾为她抗过一次旨;兜兜转转重活一世,却是他先说出 这样的话。

刘子贞终究还是个孩子,虽被噩梦惊扰,心里仍有些害怕,但夜色已深,又说了许久的话,没多久便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周生辰招来殿外的侍从,让他们将陛下送到后殿歇息。一时间,前殿便只剩下他和时宜师徒二人。周生辰想让时宜去偏殿早些歇息,时宜却轻轻摇了摇头,说她想去赏月。

赏月前,周生辰带着时宜去挖那坛桑落酒。看着那坛尘封的酒,时宜的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红,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周生辰皱起眉,有些不解她为何突然如此。这一次不便再去太极殿,两人便在埋酒的土坑旁席地而坐。时宜望着天上的明月,喝着桑落酒,突然轻声开口:师父,我过得不如意。

周生辰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他轻声说道:南辰王府,也算是你的娘家人。我们不怕你惹麻烦,就怕你过得不开心、不如意。

宫里有锦衣玉食,我怎么会不如意呢?时宜重复着当初曾说过的话,可声音里的哽咽却怎么也藏不住。她强忍着情绪,可不过片刻,还是没能忍住,再次开口时,声音里满是委屈:师父,十一真的过得不如意。

这一次,师父不会再食言。周生辰的声音里带着心疼,等过几日朝堂局势稳定下来,我们就回西洲,回我们的王府。他如何能不难过?他曾以为自己身负誓言,此生注定要负了时宜。那日在时宜寝殿外,他分明听到了漼家三娘的话 就算当初强留她在西洲,又能如何?不过是连累了她的名声。他自知并非良配,所以才希望她能寻一个好归宿,却没料到,终究还是他连累了她。

时宜早已泣不成声,她又喝了两口桑落酒,稍稍平复了些情绪,才又开口:师父,十一的年岁已经不小了。

周生辰闻言,心口猛地一痛,一时间竟不明白时宜这话的意思。他突然有些害怕,怕时宜是觉得年岁渐长,不愿再跟着他回西洲,怕她不想再跟着自己蹉跎岁月。他努力稳住心神,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沙哑地问道:十一可是觉得自己年岁大了,不愿再同师父回西洲,不想再耽误自己的光阴了?

时宜这才察觉,自己没头没尾的话竟让师父误会了。她慌忙解释,生怕晚了一步,师父就会丢下她独自离开:师父,十一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十一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被吓到了。师父以后能不能常回王府?要是受了伤,十一也可以照顾师父了。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懊恼地补充,生怕师父再误会:十一不是那个意思,我并不是想……”

月光下,周生辰忽然笑了,笑得格外明媚。他打断了时宜的话,轻声说道:师父知道。明明时宜还在为自己的表达不当而懊恼,可他却觉得满心欢喜,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此生就算他们只是师徒,就算他终生不娶、她终生不嫁,只要能相伴在彼此左右,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后来,时宜喝醉了。她抬起手,想要抚摸周生辰的眉骨。周生辰一如从前那般,微微低下头,任由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眉眼。紧接着,他听到她轻声问:疼吗?

只一瞬,周生辰便明白了时宜问的是什么。可他不想骗她,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可师父,十一疼。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这里好疼。师父行刑的那一夜,十一深陷梦魇,怎么也醒不过来。梦里看到的、听到的,全是师父出事的画面。说着,她又想去拿酒杯,想再喝一口酒,好让心里的疼痛减轻一些。可酒杯却被周生辰轻轻夺去,她也不甚在意,只是继续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周生辰听:阿娘说,师父你起兵反叛了。十一自然是不信的,可阿娘又说,师父被俘后,被赐了剔骨之刑。行刑用了三个时辰,师父你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哀嚎,到死都没有悔意

时宜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恍然间哭得不能自已。周生辰虽在努力克制、在犹豫,可看到这样崩溃的时宜,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安慰她破碎的心。可时宜却在他怀里无意识地挣扎,紧紧攥着的双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无声的泪水,不断滑落。

晨曦微露时,时宜从偏殿缓缓睁眼。

掌心的伤口已被细心包扎妥当。

殿中不见陛下与周生辰的身影,唯有晓誉同和尚等候在前殿。

能与师姐重逢,时宜心底满是雀跃。

晓誉脸上亦洋溢着难掩的欣喜。

至于和尚,依旧是那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晓誉此来,是为接时宜离开皇宫。

和尚却说,返回军营之前,他们需先去一处地方。

时宜心中并无多少好奇。

如今的她,除了师父,怕是再无其他可牵挂之事。

马车在集市里绕了三圈,才朝着漼府后巷的偏门驶去。

成喜早已在门前等候,时宜尚未有过多反应。

成喜倒先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般。

时宜本想开口安慰,却被成喜拉着走向偏院。

漼三娘坐在屋内,含着泪水望着时宜缓步走近。

三娘轻轻抚摸着时宜的脸庞,瞬间心如刀割。

她是真的后悔了早知会是今日这般局面。

当初倒不如将时宜留在西洲,免去这般苦楚。

十一,阿娘对不住你,阿娘知道错了。

当年为了漼家,阿娘牺牲了你爹;

后来为了漼家,你阿舅又牺牲了你三哥;

如今为了漼家,阿娘竟又要牺牲你。

阿娘,是女儿不孝。

让母亲这般担忧,可一切都是女儿自己的选择。

阿娘说得对,世人既爱称颂英雄,也怜惜英雄落得尘土下场。

从前十一无法劝说母亲,是因为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直到今日,十一终于劝服了自己,还望母亲能够成全。

时宜湿润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或许她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整个漼家。

可她曾经对得起他们所有人,唯独亏欠了师父。

所以这一次,即便师父依旧会为天下人负她。

她也要拼尽全力,对得起师父。

十一,你走吧。

这漼家亏欠你的,实在太多太多。

阿娘应下你的请求了。

往后你便去西洲,一辈子修撰经史典籍。

即便终生不嫁也无妨,无论心中有无妄念。

你想陪在他身边,阿娘都依你。

漼家三娘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更有千般心疼。

从前自己劝说十一时,她始终不肯妥协。

可就因自己一句是为了他,十一便忍痛答应。

才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时宜听罢,当即行下叩拜大礼。

叩首之后,久久不愿起身。

言语中浓重的哭腔,泄露了她心中的不舍。

也藏着对未来的决绝。

十一自年少时便离开家,未能常伴母亲左右。

今日女儿叩别母亲,恳请从族谱中除名。

自此以后,漼家再无不孝女。

只愿母亲往后生活安宁顺遂,此生再无牵挂。

漼家三娘几乎泣不成声。

自从失去丈夫后,她竟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她再也狠不下心逼迫十一。

可她身负坞水房的重担,也不能自私地随女儿而去。

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为了漼家,她与丈夫和离。

又为了漼家,生生逼迫女儿舍弃心中所爱。

她最后一次抚过十一的眉眼,擦干眼泪起身送女儿出去。

她要将女儿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心底。

偏门外,周生辰静静守候在那里。

自散朝后,他便匆匆赶来,却并未踏入漼府半步。

他并非不想陪在十一身边,只是昨日在式乾殿。

他就已知晓十一心中的想法,因此才将时间留给她们母女独处。

当漼家三娘红着眼眶送十一出来时,周生辰才快步走进漼府。

他跪在漼三娘面前,坚定地行了一礼。

周生辰此生,注定不是良配,无法娶时宜为妻。

还望三娘多多体谅。

但我自会好好照顾她,即便心中有情,也定会止于礼法。

绝不敢越雷池半步,玷污了时宜的名声。

他日若是时宜后悔,我必以师徒之礼,送她嫁与良人。

殿下,我的女儿,我最了解。

她虽出身名门望族,知书达理,性子却颇为倔强。

一旦是她认定的事,便绝不会轻易动摇。

十一既然已下定决心,要与殿下一同返回西洲。

修撰经史、终身不嫁,陪伴在您身边,想来必定不会后悔。

我便将她托付给殿下了,还望殿下好生善待十一。

漼三娘受了小南辰王这一礼,也算是默认了两人那不能明说的关系。

她带着几分哽咽,细细嘱托着周生辰。

我也懂十一,三娘放心。

我定会照顾好她。

周生辰起身,站在十一身旁。

话虽对着漼三娘说,目光却紧紧落在十一身上。

每一句话,都如同郑重的誓言。

周生辰陪着十一离开漼府,成喜却突然冲了出来。

跪在马车前,恳切地说道:恳请殿下准许。

成喜想陪在小姐身边,自幼我便照顾小姐。

几乎从未分开过,殿下时常在外征战。

就留下成喜陪伴小姐吧。

十一望向周生辰,眼中既有不舍,也有期盼。

周生辰含笑点头应允,让成喜收拾好行装。

再去城外的军营与十一会合。

马车行至军营外,凤俏一听说十一回来了。

第一个冲了出来,抱着十一激动得险些落泪。

全然不顾和尚在一旁拉扯,被拉得烦了。

她狠狠瞪了和尚一眼,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回来就好,师妹能回来真好!

我终于不用再看着二师兄和三师兄难过。

总觉得他们中间有人辜负了你,现在师妹没了婚约。

自然还是有机会的。

周生辰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十一有些心虚,倒是和尚替周生辰问出了口:什么负不负的?

凤俏瞪着和尚,只觉得他今日格外讨厌。

可师父也看了过来,她心里想着。

若是师父开口,或许师妹就能和师兄修成正果。

师妹出嫁之前,曾说她有个自年少时就喜欢的人。

从来不敢告诉别人,除了她阿娘,再无人知晓。

我问师妹,那人是二师兄还是三师兄,师妹不肯说。

我那时觉得,说不说都晚了,师妹不说也好。

我也不必再见到师兄时心生难过,觉得是他辜负了师妹。

感受到周生辰投来的目光,十一有些紧张。

一时间只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没有辜负,从来都没有。

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

这话听着,倒像是在承认自己心中喜欢的人是师兄。

周生辰自然察觉到了十一的懊恼。

既然早已知晓彼此的心意,也不至于为此吃醋。

他也不想再逗她,不愿再看到她焦急、落泪的模样。

周生辰将手掌轻轻抚在十一的发间,似有感慨般轻叹了一声:我们十一长大了。

师父自然不会让十一被人辜负。

凤俏没听出这话里的异样,只觉得师父果然心疼师妹。

一心想要成全师妹的姻缘。

晓誉虽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却也不认为师父会将心意宣之于口。

倒是和尚有些诧异,他看向周生辰,笑得意味深长。

无论众人心中各有怎样的思绪,周生辰都不甚在意。

他想起帐内那几筐石榴,拉着十一就往主帐走去。

十一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理智上,礼法让她想要缩回手。

可情感上,她却想沉溺在师父难得流露的温柔里。

她想,就这一次,让她放纵一回。

帐内的桌上,依旧放着那两筐擦拭干净的石榴。

十一望向周生辰,周生辰指了指石榴,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周生辰心中所想,是庆幸此生还有机会将这石榴送到她手中。

而十一心中念着的,却是年少时,只因自己爱吃石榴。

师父便特意派人去平阴采买的往事。

这是给我的?片刻后,十一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

从前她并未收到过石榴,她大致能猜到。

这石榴,并非此生才有。

是。上一次,没能来得及送出去。

这一次,终于可以送到你手里了。

周生辰的声音有些沙哑,红着眼眶强忍着情绪。

就差一点,当初就差那么一点。

他就能将石榴送进宫中给她,可他却为了宗亲百官,先一步放弃了。

十一拿起一颗石榴递给周生辰。

周生辰心领神会,将石榴掰开,又递回给十一。

十一捏起一粒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还是年少时的味道。

甜丝丝的,仿佛甜到了心底。

可不知为何,甜味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酸涩。

十一一粒接一粒地往嘴里送,吃着吃着,突然就哭了起来。

看着十一这般模样,周生辰的双眼也渐渐泛红。

可十一能哭,他却不能。

因为他是天下人的小南辰王,也是十一的师父。

他要成为她的支柱,便不能有片刻的软弱。

傍晚的军营里,处处透着热闹劲儿。

平秦王特意带来了蜀酒,一进大营就高声嚷嚷,说今日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营地里,篝火忽明忽暗,跳跃的火光映得众人脸庞格外温暖,几只肥嫩的羊羔架在火上炙烤,油脂滴落火堆,发出滋滋声响,香气飘满整个营地。

同门弟子围坐在一起,举杯畅饮、谈笑风生,一时间,军营里满是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自古以来,蜀酒就以醇厚闻名,在座的一众武将喝起来只觉畅快,可十一却有些难以适应蜀酒和桑落酒的后劲都极大,但口感却截然不同,蜀酒辛辣浓烈,桑落酒则绵甜温润,两相比较,十一还是更偏爱桑落酒。

可偌大的军营里,眼下只有平秦王带来的蜀酒。

要知道,酒醉本是行军大忌,南辰王军如今驻扎在外,自然不可能存有多余的酒水。

即便今日是双喜临门叛贼被成功诛杀,小师妹也从宫中平安归来,可士兵们大多依旧保持着清醒;将军们虽说喊着 不醉不归,心里也还存着几分理智。

因此,十一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端起酒杯小酌几口,算是应个景,也不算太过勉强自己。

几番推杯换盏间,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也端上了桌,众人又借着酒兴吟诗作对、高歌畅谈,一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满是畅快淋漓。

酒过三巡,平秦王的酒劲渐渐上来,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了,全然不顾及场合,一味地打趣起小南辰王来:我说你小子,这回总算是开窍了!上次我还问你,怎么把弟妹拱手让给别人,如今倒好,你自己把弟妹给带回来了!

好在在座的都是自家将领,大多还是同门师兄妹,不管清醒与否,至少不会把这些话传到坊间去。

十一自然知道平秦王口中的弟妹指的是谁,她顿时有些不自在,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 不知是喝得太急,还是蜀酒本就太过烈,她猛地呛得咳嗽起来,这下反倒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此刻的周生辰,其实也没多淡定。

往日里,他总是过分克制自己的情感,能不能骗过平秦王另说,至少自我欺骗的本事倒是一流。

可眼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平秦王这么一打趣,他也难免有些不自然。

他目光扫过在座的将士,发现众人之中,也就只有心思大条的四徒弟凤俏没明白其中深意,其余人看他的眼神里,大多带着几分调侃。

正巧这时十一被酒呛到,分走了众人的注意力,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随后见十一咳得越来越急,甚至有些喘不过气,他心里又不由得揪紧,满是担忧。

蜀酒醇厚浓烈,后劲极大,十一,你还是少喝些为好。

这本是一句纯粹的关心,可偏偏紧跟在平秦王的打趣之后,听在众人耳中,就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谢云向来管不住自己的嘴,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玩笑话张口就来:师父向来偏心,也就对着小师妹才这般细心,我可从没见过师父如此关心过其他弟子。

这话一出口,周天行顿时冷汗直冒,再加上师父投来的警告目光,更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捂住谢云的嘴:师弟你别总爱开玩笑!小师妹和我们这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将士不一样,我们早就糙惯了,不觉得蜀酒烈,可这酒对小师妹来说,还是太烈了些。

谢云本就感受到了师父的警告,此刻听二师兄这么一说,也觉得颇有道理,况且刚才本就是玩笑话,便没再深究,顺着话茬往下说:那是自然!小师妹就是我们南辰王府的小公主,待她精细些本就应该,是我刚才调侃习惯了,失了分寸。

小师妹和四师妹可不一样,宏晓誉也笑着开口,今日解了心头大患,师父又把小师妹接了回来,她心里格外高兴,酒过三巡后,众人之间的氛围仿佛又回到了西洲时的模样,彼此毫无顾忌地逗趣,四师妹你调侃几句也就罢了,顶多就是斗几句嘴;可小师妹的脾气,你要是凑趣过了头,小心她转头就跟你恼了。

这话让凤俏不乐意了,她啪地一拍桌子,气鼓鼓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家都是师妹,凭什么区别对待?为什么我就可以被取笑,小师妹就不行?

怕是因为,真要是取笑了小师妹,第一个不依的人就是你啊。谢云忍不住笑着打趣,一句话把凤俏气得够呛,当场就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两人一来一往地斗嘴,逗得众人哈哈大笑,之前平秦王打趣周生辰的事,也就这么被抛到了脑后。

等到营地里的篝火快要燃尽,夜色渐渐变浓,天空中缀满了耀眼的星辰,勾勒出一幅绝美的夜景,让人忍不住想把时光定格在这难得的幸福时刻。

众人虽都有些醉意,但也还留着几分清醒,唯独饮酒最少的十一,反倒昏昏沉沉的,几乎站不稳。

别看凤俏刚才还在抱怨众人偏心,此刻却是第一个站出来,主动提出要送小师妹回营帐休息她早就打定主意,今晚要和小师妹一起睡。

萧晏(和尚)不愧是众人中的人间清醒,见状立刻拉住半醉的凤俏,说要带她去赏月,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周生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剩下的人自然都明白他的心思,纷纷找借口离开:有的说要去巡视营地,有的说要回营帐休息,转眼间,营地里就只剩下周生辰和平秦王两人。

哎哟,为兄喝多了,头疼得厉害,我先回营帐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弟妹啊!平秦王一边说,一边故意装出脚步虚浮的样子,也不看周生辰的反应,径直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独留周生辰在原地,满脸无奈。

十一此刻已经昏昏沉沉,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周生辰自然不可能因为顾及礼法,就对她不管不顾,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送回营帐。

安顿好十一后,他本想转身去叫军医来开一副醒酒汤,免得她明日醒来宿醉头疼。

可没等他走出门,十一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死活不肯松开。

醉酒后的十一,周身笼罩着一股不安的气息过去的经历,终究在她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当她察觉到周生辰要离开时,才会如此紧张地抓住他。

十一,我不走,你安心睡吧。

周生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力道,心里一阵心疼。

曾经那个最单纯开朗的十一,终究因为自己,变得这般缺乏安全感。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正如他心里想的那样,他这么做了。

此刻营帐里没有旁人,夜色还很漫长,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这个让他爱得克制,却早已深入骨髓的人。

说起来,从未有任何一刻,让他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其实早在龙亢书院时,他就已经后悔当初立下的誓言,可那时面对桓誉的疑问,他终究没能说出真心话这世上,最难开口的,从来都是心底的真心话。

人果然都是贪婪的。

最初,他只希望十一能平安喜乐;后来,他渴望能和她相伴相守,哪怕只是以师徒的名义;可此刻,他却觉得这些还不够,他想要的,远比想象中更多。

但他还是忍住了。

这段感情,克制固然不易,可一旦放任自己沉沦,就再也无法收场。

他既然不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不能让她无名无分地跟着自己。

师徒,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好的关系既能相伴在彼此身边,了却心中情意,又能守住底线,不越雷池半步。

否则,一旦被贪念吞噬了理智,做出逾越之事,才是对十一最大的辜负。

再过两个时辰,天色就该破晓了。今日是幸华公主出嫁的日子,她已主动请旨和亲南萧说不清有几分是不愿亲眼目睹刘子行身首异处,又有几分是想替他向北陈百姓赎罪。

自古少主临朝便易生国疑,虽说如今北陈有小南辰王坐镇,可北陈立国不过十余年,已历经数次权力更迭,终究是朝局动荡不安。

回想过往种种:先是因少主年幼,太后把持朝政;后来又遭宦官篡权,好不容易才清君侧、定朝纲。

可这才过了几年,先帝留下的遗腹子竟病逝宫中,刚出生的皇子也夭折了。太后急于稳固手中权势,竟想行 狸猫换太子之计;随后又打算故技重施,立宗亲之子为太子,借此拉拢宗亲势力。

谁曾想这计谋刚被识破,新太子登基不过数日,摄政王就勾结叛贼金荣劫持新皇,还构陷小南辰王谋反,妄图趁机谋朝篡位。怎奈他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落得功亏一篑的结局此番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或许幸的是,小南辰王尚在,北陈不至于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旁人若想趁北陈朝局不稳分一杯羹,也得掂量掂量,是否承受得住南辰王军的雷霆之怒。

可不幸的是,小南辰王犹在周生辰手握七十万大军,新皇又年幼势弱,无论他是否有二心,都注定要被朝堂深深猜忌,终有一日,朝中必会因此掀起风波。

和亲南萧,换来的是朝局动荡之际,北陈不至于陷入内忧外患的困境,也好尽快稳定朝纲,让北陈局势回归正轨。所以无论宗亲还是百官,都没有反对的理由;事关百姓福祉,小南辰王自然也不会阻拦。

寝殿内,幸华公主神色迟疑。她即将远嫁他乡,这一生两次婚配,竟没有一次是嫁给心悦之人。她的心上人自幼倾慕旁人,还处死了她全族她本应满怀恨意,可多年情意早已成了执念,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最终,幸华还是决定去天牢。她想再见刘子行一面,把他的模样深深刻在心里。可她根本无法靠近天牢:没有圣旨,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被允许探视;而负责看守天牢的又是南辰王军,自然是贿赂不通。无奈之下,她想入宫求一道旨意,却发觉一切都已来不及。

天色渐渐亮了,为免误了吉时,幸华公主的寝殿外聚集了一众宫人。乳母上前叩响房门,殿内却毫无动静。公主殿下,该起身了,今日是您大婚之日,可千万不能误了吉时啊。

可殿内依旧没有回应,乳母只好加大力道继续叩门:公主?公主?等了许久仍无应答,乳母察觉不对劲,推门而入,却发现殿内空无一人。

公主此番和亲南萧,本是为了两国交好,可如今公主却不见踪影。若寻不到公主,这便是滔天大罪,一众宫人都难逃一死。一时间,众人急得在宫中四处寻找,甚至惊动了新皇。新皇连忙派人去军营,将此事通报给小南辰王。

而此刻的幸华,正站在天牢外,久久不肯离去。哪怕见不到她的子行哥哥,她也想在此处多陪他一会儿今日一别,今生再无相见之日,叫她怎能舍得?

乳母找到幸华时,天色已然大亮。看着公主脸上未干的泪痕,乳母心里又急又疼:公主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今日是您出嫁的日子,来天牢这种地方多不吉利啊!快随奴婢回去,可不能再误了吉时。

今日华儿大婚,远嫁南萧,在此叩别子行哥哥 此生再无缘相见了。若有来世,华儿必定去找你,替你承受一身病痛,陪在你身边。只愿你来世一生康健顺遂,也盼你能摆脱执念,不再受情所困。幸华在天牢前郑重叩拜。虽知此举不合规矩,可她这一生循规蹈矩,从未行差踏错,只想任性这一回。若来世他还是不喜她,她就做他的妹妹 只要能相伴左右,是什么身份又有何妨?

周生辰刚进宫,就得知幸华公主已被寻回,便径直朝着新皇的大殿走去。幸华公主和亲南萧,自然需要将士一路护送;南辰王军久驻中洲,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是时候率军回西洲了。只是帝师一事颇为棘手:此事若不敲定,他怎能安心离去?新皇年幼,若无人辅佐,又怎能安定朝堂?

可帝师之位不同于寻常官职,若所托非人,岂不是又会让奸佞当道?此人既不能与南辰王府有瓜葛,又必须是不为权势所动之人。本来漼家之人在天下文人心中地位颇高,是合适人选,怎奈漼家女子曾嫁给逆贼刘子行,漼侍中又曾是刘子行的党羽否则,漼家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思绪间,周生辰已走到大殿外。新皇听闻皇叔公前来,早已焦急地在殿外等候,伸着小脑袋四处张望。一看到周生辰,新皇就飞奔过来,灵动的双眸滴溜溜地转,模样煞是可爱。周生辰不自觉地露出笑意,却也不忘行君臣之礼:臣周生辰,叩见陛下。

皇叔公快请起!子贞想皇叔公和十一老师了。今日公主出嫁,为什么十一老师还是不来呀?新皇四处张望,却没看到时宜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委屈,伸手抱住周生辰的胳膊撒起娇来。

十一身份尴尬,已不宜再入宫,还望陛下见谅。眼前的新皇,总让周生辰想起先帝 先帝刚登基时,也是这般懵懂的年岁。除了君臣之礼,周生辰对这样的孩子,总是有着无限耐心。今日臣来,是想向陛下辞行。如今时局不稳,为保国土安宁,臣还是早日回边关为好。等后日处置完叛贼,确定了帝师人选,臣就该叩别陛下,率领大军回西洲,早日镇守边关。

皇叔公愿意留在中洲陪子贞吗?子贞不想和皇叔公分开,子贞一个人害怕。说到底,新皇还只是个孩子,不见得是与周生辰有多亲近,只是因为害怕,觉得有他在就能安心罢了。

最终,周生辰还是没有留下或许说,他从未想过留下。他只是温柔地安慰刘子贞,告诉他人一旦成为皇帝,便是北陈百姓的天,不能去依靠任何人,反而要成为百姓的依靠。他怎会不知,年幼的刘子贞懵懂无知,心中除了害怕别无他想,可他不得不狠下心来。

因为无论刘子贞多么稚嫩,他都肩负着身为帝王的责任;而周生辰,也有驻守边关的职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与归宿,很多时候,要想做成一件事,只能依靠自己,而非他人。所以周生辰注定不会留下,他能为刘子贞做的,只有为他选一位好的帝师,然后让他独自成长,直到能独当一面。

幸华公主出嫁那日,八百里红装绵延不绝,而护送她的将领,却是漼风将军这是时宜特意请求的。时宜将一个锦盒托付给兄长漼风,让他转交幸华,并告知幸华:若是不愿和亲,便可在中途逃跑,漼风不会真的追截她。

时宜是懂幸华的她们太过相像了。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们的意愿,自出生起,身为豪门贵女的她们就身不由己;自己的一腔情意,注定得不到回应,不是对方不愿,就是现实不能。她们都曾两次身披嫁衣,竟没有一次是为了心中之人。而时宜自己嫁给他人,却是为了让心悦之人能得以心安 这究竟是可悲,还是可叹?

十一终究没等到幸华出逃的讯息,事实上,除了离开中洲的第三日,幸华在驿站暂歇过一日外,余下路程竟平顺得超乎想象,她心底已然明了,幸华早已下定了决心。就在幸华逗留的那一日,刘子行被赐车裂之刑,幸华褪去明艳红衣,换上素白裙衫,亲手在厨房烹煮羹汤。而后她便将自己锁在房内,不许任何人惊扰,只留满室琴音在空气里流转。

那夜,幸华抚琴至天明,还烧掉了陪嫁的一只妆匣。唯有她自己清楚,她本就不喜欢抚琴。可从前,刘子行曾对着十一的画像,听人说起十一的点滴过往,得知十一琴艺超群,便从此爱上了琴乐,总幻想着能有一日,听十一为他弹奏一曲。那时幸华对此一无所知,只当刘子行是真心爱琴,便为了他苦学琴艺。后来知晓了其中缘由,她便再也没碰过琴。

如今幸华再度抬手抚琴,也算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只是心中仍有遗憾刘子行终究没能听到这琴声。她曾苦练数载琴技,还没来得及在他面前展露分毫,就得知了真相,一气之下砸了府中所有的琴。如今手中这把,还是他在自己大婚之日赠予的。想到这里,幸华不禁浅浅一笑,即便他从未爱过自己,大抵还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待的吧?毕竟他留了自己一命,也从未伤害过她。

幸华烧掉那只妆匣,里面装的全是刘子行送她的物件,曾被她视若珍宝。可如今人已离世,那份执念也该消散,留着这些东西又有何用?但私心里,她还是想留下那把琴,仿佛这样,就能当作刘子行其实也期盼着,她为他学琴、为他抚琴一般。

天刚亮,幸华便换回那身火红嫁衣,细细描眉、轻点花钿,转身最后望了一眼中洲的方向,抱着琴坚定地踏上马车,只留下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终究还是应了那句,误把眉目做山河,沦陷半生未肯脱。

在刘子行等人行刑的那一天,皇宫里来了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如谣本隐匿在一旁等候,只待行刑结束,便将刘子行的魂魄带回冥府,以此消解世间诸多孽障。可瀛琊的意外出现,打乱了原本的计划瀛琊执意要带走刘子行,他既已现身人间,绝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刘子行不过是个凡人之躯,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却能帮瀛琊在凡间掀起些波澜。等日后自己回归魔界,若是心情好,便把他一同带回;若是心情不好,也无妨。总归大部分孽债都算在刘子行身上,没有魔界庇护,他最终也只会落入冥府手中,这般看来,对自己毫无害处,何乐而不为呢?

瀛琊既然无端生事,如谣怎会无动于衷?虽说自己同为异兽,又隶属于冥府,带回刘子行等人本是名正言顺。可终究鹿蜀的地位不及朱厌,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神兽,自己却只是瑞兽。不过论起抢人,冥王或许能说上几句话,但那样又显得太过重视朱厌,反倒落了下乘。

所以,这事还得麻烦韶韵。鸾鸟虽比不上凤凰,却也是六界中难以企及的存在。这般安排,看似是抬高了朱厌,可一来一去,一个属于魔界,一个属于妖界,早已算不上正统神兽,倒也不算吃亏。

瀛琊要带走刘子行,为的是挑起人间战乱;韶韵要守护人间太平,就必须让刘子行顺应生死簿上的命数。两人互不相让,各执一词,一时间争执得难分难解。

韶韵指责瀛琊无视天道法则,非要篡改刘子行的命数,妄图为祸人间。瀛琊却嗤笑韶韵虚伪,直言自己固然无视天道轮回,可韶韵又何尝不是逆天改命,保住了周生辰的性命?

韶韵辩称,自己守护的并非周生辰一人,而是天下百姓周生辰若死,北陈国必亡,天下百姓又将陷入战火之中。瀛琊反问道,自己保下刘子行,难道就只是为了他一人?他此番现世本就有缘由,这既是劫数,也是天道使然,人间本就该战火连绵,他带走刘子行,正是顺应天劫。

两人都不认同对方的说法,可刘子行的名字早已写在生死簿上,已然归冥府管辖,如谣怎会放任不管?她在朱厌面前或许没多少话语权,但此刻有韶韵在,她便多了几分底气。自古成王败寇,既然刘子行已落得车裂的下场,你何不再寻他人?届时我们再各凭本事较量便是。

小如谣,说起成王败寇,那人间的小南辰王,命数本就该如此吗?瀛琊本就有些轻视如谣,异兽也分三六九等,瑞兽与神兽之间本就差距悬殊,放在从前,鹿蜀根本没资格和自己争辩。

如今如谣却在这里强词夺理,说起成王败寇当初本是小南辰王败了,不过是承了魔界长老的半生修为,再加上冥王强行篡改生死簿,才有了刘子行沦为阶下囚的结局。怎么到了她嘴里,刘子行活下去反倒成了无视成王败寇的道理?

如谣被这话怼得一时语塞,想反驳却也明白,是自己先失了理。的确,是冥府这边先逆天改命,凭什么自己能做,瀛琊就不行?

瀛琊也不在意如谣心里怎么想,他更在意的是,若是韶韵执意阻拦,自己未必能顺利带走刘子行。思索片刻后,不如换个迂回的法子,双方各退一步。既然都想改天命,那我们便各改一次,最后结局如何,就听天由命。

如何改?韶韵也清楚,说到底是自己一时疏忽,不仅落了下风,还想耍手段,总归是自己不占理。既然瀛琊愿意退一步,她也没有理由步步紧逼,于是决定妥协。

要逆天改命,不如我们就从头来过,从你我初次在人间现身开始算起。若是小南辰王最后还是走上了老路,那也怨不得别人,这才配得上小如谣说的那句成王败寇。瀛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倚在殿门旁摇着折扇,仿佛这场赌约,不过是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不行,这太不公平!小南辰王本就一根筋,心怀天下、格局宏大,却唯独不会为自己考虑分毫。反观刘子行,满肚子小人伎俩,只会钻营算计、玩弄阴谋。一个害人,一个被害,无论重来多少次,结局都只会一样。如谣自然不愿,这番提议看似给了双方机会,实则不过是为了救刘子行罢了。

噢?那你倒说说,怎样才算公平?瀛琊带着几分嘲讽看着如谣,在他眼里,如谣不过是在强词夺理。

小南辰王得带着前世的记忆,这样他做出的选择才会不同,才能走出不一样的路。如谣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换来的却是瀛琊一声嗤笑。

难道这样就公平了?

不如我们各选一个人,让他们带着记忆,去试着改变或帮助当事人,如何?韶韵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既听不下去如谣的无赖行径,也不想最后自己吃了亏。

怎么选?

我选时宜,她与周生辰两情相悦,即便最后结局依旧,也算是再给他们一次双向奔赴的机会。若是可以,你能否选幸华?幸华是唯一一个对刘子行全心全意的人,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机会。韶韵没有说出真心话,她真正的心思是,若是时宜带着记忆,定然会拼尽全力护住周生辰。

好,就依你。瀛琊全然不在意,在他眼中,一个深闺女子翻不起什么大浪。既然韶韵想当一回月老,他也乐得看戏。

我们逆天改命,是付出了代价的。既然瀛琊也想改命格,自然也得付出代价,这样才叫公平。

想来,你总不会想让我们替你承担这份代价吧?韶韵自然不傻,她之所以愿意答应,不过是如今局势本就不算乐观,既然瀛琊主动提议,不如顺势答应,换一个全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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